人生中有无数猝不及防或措手不及,但其中只有寥寥几个值得珍藏,当开朗的少女大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,没有人知道这就是其中之一,少女不知道,而此时的舰长也不知道。
这些鲜明的段落将留下标记,刻下印痕,卑微的生命得此以斑斓,无情的现实也因此而袒露一点美好。
——它将被镌刻,被铭记,在人为的天然的灾厄中显露光明,改写结局。
“琪亚娜......”名为雷电芽衣的少女站在门边,白皙精致的侧额角似乎有根青筋在突突跳动,她上前一把抓住那个正在偷吃的白发女孩的脸颊,那柔软的鼓包里还填着小半块蛋糕,“我有没有告诉你今天要迎接新舰长,这个蛋糕不允许你偷吃?”
“唔唔唔!!”似乎是叫做琪亚娜的白发少女意义不明地呜呜叫着,不知是吃痛还是表示抗议,她费了半天劲才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食物咽下,一双碧蓝的眼睛睁得圆溜溜地向门口一扫,好奇的眼神从那个身穿白色制服的身影上来来回回地摩挲过几轮,“我忘了嘛......咦,你就是休伯利安的新舰长?”
“琪亚娜,看见长官要礼貌,就算不行礼也要站起来问好。”匆匆赶来的无量塔姬子少校一手收稳了怀里厚厚的一叠交接公文,另一手腾出空来在琪亚娜脑袋上敲了一记暴栗。
“你们好,我是你们的新舰长,未来将要和你们一同作战,以后的日子...还请多多指教。”新来的上司一副有些迟钝的样子,他向室内的三位少女微微附身鞠了一躬,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,他没有脱帽,起身时还伸手捏着帽沿稳了一下头顶那端正整洁的制服帽。
白发的少女一副完全没有自觉的样子,她三两步蹦到他面前,脸上绽开了一个夺目的笑容,少女的芬芳扑面如盛放的花朵般压来,他躲闪不及,被一只纤细漂亮的胳膊搂住了脖子。少女带着夏花般热烈的表情与他勾肩搭背,声音清脆:“不要这么严肃嘛舰长,我是琪亚娜!琪亚娜·卡斯兰娜!一起加油吧!”
琪亚娜指尖沾染的乳白色奶霜还没来得及擦干净,此时把这位新来的舰长朋友抹成了只花猫,她叫着笑着躲开姬子伸过来抓她的手,吵吵闹闹地像只小动物似地跑开,芽衣歉意地笑着递过手帕,被回以礼貌的表示无碍的摆手。
“芽衣姐姐,蛤蜊汤已经煮好了。”表情淡漠的矮个子女孩从内厨推门出来,身后悬浮的机械臂挂着怪异的围裙,稳稳地捧着一只煲汤用的瓷锅。注意到了屋子里的新面孔,她缓步走近,烫卷的双马尾在走动时前后微摆,女孩礼貌地向着被已经拉到桌边坐下的陌生男子颔首致意,“舰长,晚上好。”
少女云母灰的瞳眸里满是认真,那只机械大手放下了汤煲摆出一个问好的姿势,看起来笨拙又滑稽,她没有露出更多的表情,却能让人感受到语句间的谨慎表态的善意。
“晚上好,布洛妮娅。”他在来之前已经预习过休伯利安上的女武神名单,少女和机械臂的组合算得上是非常好认。说罢,他又尝试着抬起手来向漂浮的机械臂挥手致意,半晌又觉得和机器打招呼有点奇怪,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恢复拘谨的坐姿,却恍惚看见布洛妮娅的唇角扬起一点上扬的细小弧度。
这点似有若无的笑容转瞬即逝,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。
芽衣看着舰长擦干净脸上的奶霜,又无奈地看了一眼桌上那只被馋猫吃了大半的蛋糕,叹了口气:“要是符华在就好了,要不是今天她要给自己加训,肯定能管住琪亚娜不让她乱来的。”
“抱歉,训练忘记时间了。”匆忙赶来的少女身形修长纤细,肩臂上所分布的流畅肌线顺着优美的人体线条如水而下,力与美溶于一体,中灰长发中透着一丝夜雾的蓝,尚且泛着水汽的长发简单扎成一束,符华似乎是刚训练完洗漱完毕,身上带着不加香氛的沐浴乳清爽干净的味道。
她推门而入,青色的双眸投来探知的眼神,隔着平平无奇的红框眼镜落于军装制服的身影,剔透的眼底如投石落水般晃动了一瞬,很快又平静如初,“舰长好,我是符华。”
“你好。”他古井无波地作答,礼貌地笑笑,很快便别开了眼神。
一个愉快的,初识的夜晚。
琪亚娜比平常更兴奋些,新来的伙伴似乎让她觉得有趣,整个简易的欢迎会上都在吵吵闹闹地问他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问题。原本疏离谨慎的人似乎也逐渐被她的雀跃感染,话也渐渐多了起来。布洛妮娅和重装小兔坐在一边的绒毯上打电子游戏,姬子多喝了几杯红酒便被芽衣劝阻,脸上泛着红潮斜靠在沙发上眨眼看着新来的舰长,直白的眼神很快就把那张脸给看红了。她笑得花枝乱颤,说舰长像个处男似的真可爱。
然后舰长的脸更红了。
芽衣挨着琪亚娜端正地坐在沙发上,紫色的柔顺发丝一直垂到腰臀,软软地半搭在靠背上,她用手向后理了理头发,又将散落的几丝别到耳后,遗憾地说:“好久没这么好好聚过了,可惜学园长今天有事来不了。”
圣芙蕾雅学园学园长,德丽莎·阿波卡利斯。
舰长闻言,脸上的笑容滞涩了无人发觉的很短的一瞬间,他很快回过神来:“还有下次机会的,相聚的机会很多。”
“德丽莎来了又要装大人和我吵,我才不要她来呢。”琪亚娜又插话进来搅局,她嘟着嘴一副娇俏的不满表情,捏着粉拳在大腿上气愤地砸了一下。
“让德丽莎听见了又该罚你多写作业了。”符华坐在另一侧单人躺椅上,但并没有躺下,她推着眼镜从书上抬起眼来提醒琪亚娜残酷的现实,迎回了一阵蛮不讲理的嗷嗷乱叫。
“刚才琪亚娜的话我已经让重装小兔录音了,马上发给德丽莎学园长。”布洛妮娅适时补刀,很快也迎来了琪亚娜的飞扑兼手柄抢夺的无赖行为。
芽衣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,没留意姬子又拿起酒瓶给自己连倒了几杯。
他的眼神从一个个鲜活明亮的少女脸上拂过,像看过一颗颗饱满的树果,一朵朵绽放的花,他被这些动人的画面染了色彩沾了气息,灰枯的破败世界挤进潋滟的声色,他格格不入地局促回缩,又被她们热情地迎往一个全新的宇宙,那里大千万象无不绚丽,狭窄角落都是胜景。窗外属于城市的灯光像是裁剪下来的金色纸片,被这氛围融化,然后泼洒在这间屋子的地面,桌上,沙发上,人脸上——他未曾觉得这灯光如此温柔,它为这同样温柔的光景镀上缱绻的金,美得不似人间。
不似这脏污侵蚀的人间。
夜。
小聚结束后的无人走廊,一个安静行走的身影从扶手一侧慢慢踱过,扶手一侧是拼接的大面防弹玻璃,隔绝这透明的坚硬之外是一片林区,然后便是不算太远的繁华熙攘的城市。另一侧隔音墙壁内是休伯利安舰队的专用基地,主舰和各式小型舰都停留在此,辄待一声令下就要向着灭绝万物的崩坏头也不回地发起冲击。
他站在这二重世界中,站在虚幻和粗粝之间,渺远的灯影如水般照在光滑如镜的地面,反射过几个折角又照进他的眼,那对浅褐色的眼里盛满了遥不可及的纷扰灯芒,这些溶于一处的光影在更加深沉的黑暗里碎裂,堕入无边夜幕被一点点咀嚼。
他拿起手里那本薄得可怜的册子,一页一页地翻过——一张张少女青葱的面庞被光与暗捕捉,收束在机械中转为一堆数据,最后被印刷在这纸张上。刚才她们的语言,神情,动作,在短暂的喧闹后转为更加触摸不及的幻觉,这让他恍如隔世。
册子翻到德丽莎那一页,他停下来,手指从那串名字上抚摩过去。
“舰长怎么还不回去休息?”一个清冷的声音,发音利落干脆,如她本人一般果决坚定,“是迷路了吗?”
符华抱着怀里的书本站在不远处的拐角,夜色描摹在她挺直的肩颈,白皙的皮肤在昏暗中愈显分明。她眸光沉黯,青色的锐芒破开混沌直直钉在他脸上,像是要用这锋利划开什么浅薄的不堪的表象,刺穿它卑劣脆弱的内里。
“刚才被姬子哄着喝了两杯有点头晕,出来散步醒醒酒。”他微笑了一下,合上手里的名册,“我认得路。”
“认得就好,早点回去歇息吧,舰长。”符华点点头,却站在那里没有动作,夜晚的风拂动她左侧那一缕垂落于锁骨的侧发,用于固定的珠子发夹来回摇晃着,反光在那珠子表面淌过又回缩,她定定地看了很久,直到他挪步向房间的方向走去。
“他让你来做什么?”
他的脚步停顿,沉默以两人之间的直径扩开一个凝固的圆,夜风都停滞于此。窗外枝叶的摩擦碰撞带起无穷的簌簌声响,又被隔音良好的玻璃阻隔在外,没能渗透这似乎没有尽头的沉寂。
良久,他回过头来看着没能沉住气而发问的少女,一只手缓慢地抬起,这动作被压抑的空气拉长扩大,她连肃穆军服是如何褶皱隆起都看个分明。
她看到他抬起手,岔开两只手指由下而上指向自己的眼,那眼里没有情绪,没有任何想要表述的附加信息,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。
然后那只手又往下,抚摸过这张脸上的鼻子,嘴唇,转到侧面擦过耳朵,最后垂落,缓慢无声地放回身体侧面,衣物表面又归于平整,仿佛刚才的动作没有发生过一般。
“来做休伯利安号的舰长,仅此而已。”他说。
然后他回身,窗外的光在肩章的金属标志上泛过一层冷光,停下的脚步继续前行,步速比刚才稍快,带着仿佛完成了什么似的轻盈,离开了这条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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